巧手修复时光

发布时间:2024-04-27 23:26:28 来源: sp20240427

原标题:巧手修复时光

今年44岁的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是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的合作文物修复师,从事文物修复工作20年,在2018、2021两届全国文物修复职业技能竞赛中,担任陶瓷文物修复项目的评委。在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眼里,每件文物都是九死一生的英雄,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手,让更多英雄恢复往日的荣光。

“古陶瓷无痕修复”,你可以理解为把破碎的瓷器恢复成没摔碎的样子。俗话说“破镜难重圆”,更何况是洁白光滑,半透明的瓷器。古陶瓷无痕修复,可以说是文物修复中的最难者,明明是摔坏的器物,经他们之手修复,连收藏者本人也很难找到损坏的部位。有时候几天过后,李晓光自己也找不到修复的位置。”

因为这双“起死回生”的巧手,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被同行称为古陶瓷无痕商业修复领域的领军人物,从他手中焕发新生的官窑瓷器多达300余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陶瓷就多达100余件。

最初得知自己担任由国家文物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华全国总工会共同主办的全国文物职业技能竞赛陶瓷文物修复项目的评委时,李晓光很激动:“这是对我长期在基层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肯定。”

让破碎的文物“站起来”、让尘封的历史“活过来”

李晓光将文物修复比作中医治病,让文物“站立”起来,是他的理想。通过他的“望闻问切”,他曾一次又一次地赋予了一堆碎片新生。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所藏的明成化龙泉窑双耳瓶,在李晓光接手时,已经在库房里“躺”了快半个世纪,碎成了几十片,因为修复难度太大,院里一直不敢去修复。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把碎片粘接完整后,瓷瓶仍有缺失部位。李晓光决定采用古代工匠传说中的“瓷配瓷”工艺,用新烧造的“零部件”弥补古瓷。为了达到接近一致的颜色和大小,通常需要多次烧制。这项高难度的工艺被赋予了“瓷配瓷”的美称。

重新烧造,意味着“复刻”古代全部的工艺,而且还有更难的挑战——计算瓷胎和瓷釉的缩水率,务必使“新零件”外形,与古瓷的“伤痕”形状严丝合缝。

李晓光先用由电脑计算、筛选,打印出效果图,然后亲手塑型,制作一批模型件送到浙江龙泉窑,尽可能按照明代的窑具、窑炉、燃料、火候烧了几窑,最后从几十件零配件中挑选出几件接上缺失的耳、环等残缺部位,再精心加工、做旧,呈现出古瓷器特有的“韵味”。前前后后两年的反复劳作,终于使这件世所罕见的明成化龙泉窑双耳瓶,再现明代龙泉窑高峰时的美丽神韵。

2015年,清乾隆珐琅彩八棱宝瓶修复品漂泊海外多年,经过激烈的竞拍,终于重回故土。由于旧修明显老化,李晓光接到任务,将二次修复这件瓷器。他先用拆胶溶剂将瓷器解体,清洗干净,再把碎片拼合、粘接、补缺、打磨、做色、上釉、接光、做旧,最终为北京考古研究院修复了这一珍贵宝物。

李晓光说:“CHINA就源于中国古陶瓷,这是咱老祖宗留下的国粹。碎一件就少一件,就算是幸存下来的极少数,也是伤痕累累,如果不及时修复,它们就越来越损坏。我们现在抢救的,不仅是器物,更是一段光辉的过往。”

无痕修复是一门多学科的艺术

综合造型、雕塑、色彩、书法、绘画、化工等工艺,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化身“六边形战士”。李晓光说无痕修复是一门等级森严的手艺。如果第一步清洗不过关,断茬处的污垢洗不干净,会导致第二步拼接的时候,对接不严密,断茬会高低错位,错位产生的几微米高差,足以导致手触的凸凹不平,这就不是“无痕”了。如果非要继续修,后面必须靠喷漆来“找平”,这样就会给“作色”环节带来巨大的麻烦。无痕修复中的每一步都不允许失败,每一步都为下一步工作打基础。如果哪一步失误了,宁可返工,绝不勉强进入下一步。这造成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在工期上的漫长。

在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的工作室里,能看到林林总总几百种工具,是典型的跨学科技艺。这里有牙科翻模用的红蜡片,有手办模型行业用的喷笔,有文玩行业用的高压水枪,有清洗行业常用的超声波清洗机。光是用于粘接的树脂胶就有好几种,有耐高温的,有抗老化的,根据胶的不同黏度,也有几种国内外厂牌的不同型号。

值得一提的是,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的工作室采光很好,所以很少开灯。他说,灯光色温的微小变化会导致调色的失真。即使是日光,也要严格限定在上午10点至12点之间,用肉眼来调色。说起工业测色仪,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苦笑着说:“我也用过,没那么智能,还是不如经验丰富的肉眼准确。”

古瓷器无痕修复师李晓光的学问不止于此,考古、历史、物理、环境气候、地质、气象、计算机等,样样都要学;古人的制作工艺及材料、考古发掘现场情况、出土时的环境、地质情况、后期保存的环境及管理,样样都要懂。

有了这些本事,李晓光才能修复出“无痕”的文物,做到用手摸着都没有凹凸的出神境界。

说起对文物的情感渊源,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出生于北京的艺术世家,爷爷李又人是1938年参加革命的八路军,年轻时是中国第一代油画家徐悲鸿和刘海粟的学生,有着扎实的绘画功底,参加革命后在肖克领导的平西抗日根据地搞宣传工作。李晓光从小爱听爷爷讲军旅生活的故事,童年时随爷爷学画油画。李晓光的父亲是一名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他从小耳濡目染,听父亲讲文物那些事儿,少年时陪着爷爷和父亲逛博物馆和各地文物市场,这使李晓光从小就对历史和手工艺产生了兴趣。

坚守本心,默默无名,文物修复自是一场无声却广袤的征途

“很多海外回流的文物,藏家是第一个看到的,我是第二个看到的。”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如是说,很多修复工作必须是默默无闻的,经过巧手收拾一新,才出现在拍卖会预展的聚光灯下。

“作为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客座教授,我希望自己的每一堂课都能给年轻人带来历史的可触摸感,考古发现远比文献记载更接近历史的原貌”。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并不以老师自居,他更习惯于待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这种低调和隐秘,成为了他的生活方式。他以文物的守护者自居,静静地守护着每一件经手的文物宝贝。

古瓷器无痕修复师李晓光性格内向,视社交为浪费时间。他不亲近媒体,也从未收徒。尽管从他手里修复的文物动辄价格翻倍,但他仍旧视名利为“外物”。古瓷器无痕修复师李晓光虽然主战场是商业修复,但他同时担任着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北京市考古研究院、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多家考古机构的特聘文物修复师,一有需要,便立刻响应,只因放不下对文物的热爱。

李晓光是一位坚守本心、寂静无名的匠人。在他的眼中,每一件文物都有着曲折身世,渴求温柔地呵护;每一次修复都是一次历史穿越。“在别人眼中,觉得我天天坐冷板凳好枯燥,其实我每天挺惊险挺刺激的,每天都有新发现。”古陶瓷无痕修复师李晓光提起自己的事业,眼中泛着激动的光。(作者:李珊 中国文物学会)

(责编:杨虞波罗、李楠桦)